云州国际会议中心的旋转门在晨光里映出冷白的光，林昭调整袖扣时，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窜进血管。
他站在会场入口处，西装内袋的旧笔记本压着心口——那是父亲留下的，银杏叶标本边缘的卷角被他摸得发暖。
"林科长早。"接待员递来名牌时，他注意到对方指尖微颤。
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，红色预警还在跳动，78%的危机概率像根细针扎着神经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薄荷味的空气里混着新印刷品的油墨香，这是听证会现场特有的气味。
推开双开门的瞬间，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椭圆形会议桌前，二十余张面孔各怀心思：商会代表李明杰正用银匙搅动咖啡，杯底与瓷碟相碰发出细碎声响；陈总摸着金丝眼镜腿，镜片后的目光总往李明杰方向飘；陆明鸢坐在旁听席第一排，垂落的卷发遮住半张脸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鳄鱼皮手包——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。
"叮——"系统提示音在耳蜗响起。
林昭不动声色垂下眼，人性图谱模块自动展开：李明杰的微表情分析跳出"兴奋（72%）掩饰（61%）"，陈总的喉结每三分钟滚动一次，太阳穴血管凸起频率比常态高1.3倍。
更关键的是，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七次，每次持续0.8秒，正是预谋者传递信号的典型时长。
"各位请入座，听证会正式开始。"主持人敲了敲木槌。
林昭落座时，西装裤管蹭过椅面，发出轻响。
他扫过桌上的改革方案草案，封皮边角被自己翻得卷翘，像道未愈的伤疤——这是他熬了十七个夜，带着沈清欢从二十三个街道办、八家企业收集来的数据堆成的。
"我反对！"
话音未落，李明杰已经拍着桌子站起来。
他西装前襟的商会徽章晃得人眼花，胖脸上的肉跟着颤动："林科长的方案说要引导传统企业升级？
我这有份行业协会的报告！"他抽出一沓印着"云州中小企业生存危机"标题的文件，"按照这方案，明年至少三百家企业要倒闭！"
会场炸开一片抽气声。
陈总适时扶了扶眼镜："李代表说的是实话，我手下纺织厂要是按这标准改造设备，光环保投入就得翻三倍——"
"数据来源？"林昭的声音像块冷铁，精准砸进骚动里。
他盯着李明杰发红的耳尖——那是说谎时血液上涌的特征，"报告里提到的'三百家倒闭'，具体是哪些企业？
营收规模、负债比例、行业分布，这些关键数据为什么模糊处理？"
李明杰的手指在文件上蜷成拳："这是...这是行业内部调研，涉及商业机密！"
"那正好。"林昭翻开自己面前的文件夹，系统生成的政策推演报告在视网膜上投下蓝光，"我这有份更详细的预测。"他抬眼扫过全场，"根据近三年云州工业产值、税收补贴、技术改造基金的流动数据，新方案将推动70%传统企业完成设备升级，其中35%能在两年内实现利润增长15%以上。
所谓'倒闭潮'，不过是——"他顿了顿，目光钉在李明杰额头沁出的汗珠上，"有人不想让落后产能退出市场。"
"林科长好大的口气！"陈总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，"你这报告有什么权威性？"
"需要我现场演示数据模型吗？"林昭指尖轻点桌面，"区统计局的原始数据、税务局的纳税清单、市场监管局的企业存续记录，全都可以调阅。"他看向主持人，"或者，我们可以请第三方机构验证两份报告的信度。"
会场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。
陆明鸢的手包"咔嗒"一声打开，她抽出一份盖着天楚律所公章的文件，指尖压着页脚推过会议桌："补充一份法律意见书。"她抬眼时，眼尾的细闪眼影在灯光下亮了亮，"报告中引用的'行业协会'并未在民政部门备案，部分数据直接抄袭三年前的旧报告——这算不算虚假陈述？"
赵主任扶了扶老花镜，接过文件快速扫过，指节在桌面叩了叩："根据《行政决策听证程序规定》，涉及重大争议的材料需重新核实。"他看向计时器，"听证会暂停，三日内给出核查结果。"
林昭收拾文件时，西装内袋的手机震动起来。
他垂眸扫了眼屏幕，沈清欢的短信像根烧红的针："仓库监控显示，陈总公司物流部今晚十点有货车进出，可能销毁设备采购合同。"他指尖在手机壳上敲了三下，这是和沈清欢约定的"收到"暗号。
"林科长。"
刚走到走廊，陆明鸢的声音从身后飘来。
她踩着细高跟，红色裙摆扫过他的裤脚，"你早知道他们会动手吧？"
林昭转身时，阳光从玻璃幕墙斜切进来，在她发间镀了层金边。
他摸了摸内袋的旧笔记本，银杏叶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："系统提示过危机概率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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